上图:练习“打枪担”对于民族中学的学生们来说,既新鲜又陌生。(蕉城民族中学供图)
(记者 苏晓洁 见习记者 郭晓红) 父母都是畲族人,家住蕉城上金贝村的女孩钟雅珍今年14岁。她不会唱畲歌,对讲畲语,她仅“会一点”。她知道畲族三月三吃乌米饭的习俗,但不了解畲族的传说。
她所就读的学校蕉城民族中学给他们发了《畲族文化读本》,她说,对于学习畲族知识,她很感兴趣。
钟雅珍平日和家人交流时,讲的是当地方言,在学校读书时,和同学老师用普通话交流。她之所以几乎不会讲畲语,原因是她对畲语接触得太少,没有语言环境,畲语鲜有“用武之地”。据蕉城区政协去年开展的一次调查显示,会一点和不会讲畲语的畲族人达到39.6%,能很流利唱畲歌的仅有8.5%,45岁以下的年轻人已基本不懂唱畲歌。
从2011年秋季开始,《畲族文化读本》这本中学校本课程用书在我市宁德市民族中学、福安市民族中学、福安市民族职业中学、蕉城区民族中学、霞浦县民族中学、福鼎民族中学这6所民族中学全面铺开。以课堂教学、开展活动等形式,畲文化教育正式走进了这些“畲族子弟学校”,这一做法有力地促进了畲族原生态文化的传承、保护与弘扬。
上图:领唱的蓝石凤和雷美琼投入地唱着畲歌《歌是山哈传家宝》。
“我妈说我,身为畲族人,连畲歌都不会唱。”
家住蕉城八都镇猴盾畲族村,17岁的雷章宝畲语很熟练,却不会唱畲歌。因为父母都不会唱畲歌。
雷大妹是一位来自白云山区的畲族姑娘,对于畲族的习俗略知一二。但对于比较系统的民族历史却并不知晓。畲族是怎么来的,有哪些族源故事,她以前从未听说过。
家在古田县富达畲村的蓝晓滨自嘲:“虽然我姓蓝,是个畲族人,但也可以说我是个‘冒牌’的。因为我不仅连畲族话不会讲,而且连基本的畲族常识都不知道。”
日前,记者来到蕉城区民族中学。该校组织了畲歌队和“打枪担”表演队,每周都会安排课时上课和练习。记者来到了位于一栋教学楼二楼的体育活动中心,18位畲族学生正在这里为即将到来的“三月三”排练畲族歌舞。趁着休息间隙,记者与学生们聊了起来。就读于初一(3)班的钟婷玉出生于金涵琼堂村,那是一个畲族聚居的村落。她能听得懂畲语,但是却不会讲。记者很是疑惑,这时,她的同学雷艳霞解开了谜团:“老一辈几乎都有讲(畲语),我在旁边听能听得懂,我们小时候也会讲(畲语),但大了之后都讲普通话了,畲话就讲不出口了。”
对于平时几乎不讲畲语的他们而言,学唱畲歌是否存在很大的困难?的确如此,该校团委书记黄飞告诉记者,学校特地邀请了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畲族二声部山歌“双音”的传承人雷美凤和雷石凤教孩子们唱畲歌。刚开始时要求全校一百多名畲族学生都参加,但很多学生既听不懂也不会说畲语,教学效果很不好。后来学校决定进行筛选,仅留下40余名对畲语较熟悉的学生继续学唱歌。
“既然畲歌这么难学,你们为什么能坚持学唱这么久呢?”记者问道。孩子们七嘴八舌地回答,“现在(会)唱畲歌的人很少,唱一下很自豪。”“我妈说我,身为畲族人,连畲歌都不会唱。”……
不会唱畲歌,不讲畲语,不是因为他们不热爱本民族文化,而是环境使然。当他们有了学习本民族文化精髓的机会时,强烈的学习热情便如火山般喷涌而出。
据了解,2011年5月,蕉城民族中学组建的畲歌合唱队获得了宁德市红领巾优秀小社团的称号,高中部的“打枪担”表演更是囊括福建省第七届传统体育项目金奖。
“这组数字敲响了畲文化面临全面危机的警钟。”
宁德市民族中学是我市第一所开展“畲文化进校园”的民族学校。早在2005年,一本名为《畲族文化简说》的校本课本就出现在该校的课堂上。从2011年秋季开始在全市6所民族中学推广的《畲族文化读本》一书,正是以《畲族文化简说》(修订本)为蓝本简编而成。
《畲族文化读本》是在怎样的背景下诞生的?对此,记者采访了编著该书的宁德市民族中学退休教师李健民。
李健民告诉记者,2006年10月,其所在学校组织了一次畲族学生本民族文化状况调查。然而,调查显示的一组数据让人们陷入沉思。
调查显示,尽管这些学生有62.03%来自畲族山村,父母双亲都是畲族的比例也有69.44%,但是能基本上用畲语交流的却只占39.8%,能部分用畲语交流的也只有11.11%,二者合计才50.92%。在对这次108名畲族学生的调查中,竟有65.74%的同学连一首畲歌都不会唱,有8位同学干脆言明“不喜欢”。
“社会总是不断地向前发展,民族之间的差异也在日益缩小。这本来就是历史的进步。但是,假如民族的融合是以牺牲或者迷失自我作为代价,实在是太遗憾了。事实上这种遗憾已经成为现实。”李健民在调查结论中呼吁:“这组数字为我们敲响了畲族文化已经面临全面危机的警钟。”
在双休以及节假日,李健民老师以及他的团队考察了闽东各个县市,以及闽南、浙江、广东等畲族群众聚居地,为《畲族文化简说》收集记录素材,在经过两年多的收集整理之后,《畲族文化简说》的初稿大致形成。此外,宁德市民族中学还特地邀请了畲族村的相关干部、群众代表、相关学者到学校进行佐证,在经过反复校对之后,该书终于于2005年面世,并在宁德市民族中学高中部试验教学。该书的编写也倾注了宁德市抢救与发展畲族文化领导小组的关心和指导。在市教育局、民宗局的大力支持下,为适应初中生特点,《畲族文化简说》最后改编成《畲族文化读本》,校园畲文化教育从高中部拓展到了初中部。
“通过学习,我为我们的民族骄傲。”
雷磊飞就读于蕉城民族中学,通过学校开设的畲族文化课,原本畲话只能说“车”之类的常用单字的他,现在学会了唱畲歌。
18岁的雷玉霄了解一些关于畲族的传说,如她们的祖先忠勇王与三公主的故事,还有农历三月三吃乌米饭等节日习俗。虽然如此,玉霄觉得自己还是不够了解畲族文化,现在学校开设的畲族文化课弥补了她们之前所不了解的知识,这让作为畲族子女的她来说感到十分高兴。
自嘲“冒牌畲族人”的蓝晓滨,在学习《畲族文化简说》课程后的心得体会中写道:“……随着时间的推移,历史的冲刷,很多东西都在无声无息中逝去,而有的东西却永久地保存了下来。畲族有关于三公主的美好传说,有勇敢奋斗不怕艰难困苦的传统,有悠扬动听的畲族山歌……畲族传统文化犹如一颗璀璨的明珠,在历史上永放光芒。通过这个课程的学习,让我对自己的祖先,对自己民族有了大致的了解,我为我们的民族骄傲,我要为我的民族争光。”
宁德市民族中学规定,高一上学期必须开设畲族文化课,每周一节;在实行学分制的该校中,畲族文化课也占有1学分;该校还开设了畲族音乐、舞蹈、武术、畲语等选修课程。在蕉城民族中学,每年新生入学的9月份为“传统民族精神教育月”,通过每周的班会课时间,给畲汉族学生上畲族文化课,该校每年分别在初中部和高中部开设了畲歌班和畲族武术班。此外,霞浦县民族中学、福鼎民族中学等其他民族中学也开展了各种形式的“畲文化进校园”教育活动。
“一句歌言七字真,我唱歌言来劝人,一来劝人要孝顺……”孩子们清亮的歌声在蕉城民族中学的教室里萦绕。尽管唱了一遍又一遍,他们却未露出丝毫厌烦。
能熟练讲畲语的蓝石凤和雷美琼因为畲歌学得快,被选为该校畲歌队的领唱。18日,她们被雷美凤带到上金贝参加一次迎宾活动,在各省畲族同胞面前高唱迎宾歌。回来后,学校老师惊讶地发现,她们的唱功和台风有了显著的提高,引来畲歌班的其他学生羡慕不已。
可蓝石凤却告诉记者,她们现在学的畲歌都是单音,对于雷美凤老师唱的“双音”,蓝石凤闪动着明亮的眼睛说,“老师的声音很亮,很好听,双音很难唱的,如果我能(唱)的话就很好了。”语气里满是崇拜和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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