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味童年 作者:余学文
我的童年正好处在物质匮乏的年代,生活是很困苦的,然而“少年不识愁滋味”,清贫的生活也挡不住童年的欢乐。那时候,到大自然中“觅食”是我们的一大乐事。
“立了春,赤脚奔,挖野菜,拔毛针。”这是家乡的一首关于春天的童谣。毛针就是毛草,刚刚出土时的嫩芽顶部尖细如针,赤脚走在毛草针上是很戳脚的,老人告诉我们要把脚向前踏着走才行。而我们一群小伙伴们常各自拔了一把毛针坐在地上剥着吃,毛针的肉白生生的,嚼在嘴里甜津津的。
菜花开在春风里,一片金黄。勤劳的小蜜蜂在花间飞舞,尝菜花蜜的时候到了。蜜蜂把蜜酿在哪里呢?那个年代多数人家住的都是草房,房子的屋檐一溜儿盖的都是干茅草,蜜蜂就把蜜酿在干茅草下面那些木椽子的方孔里。蜜蜂既聪明又仔细,它们酿好蜜后还会衔来泥巴把孔封上,而那些泥巴正好为我们找蜜提供了方便。
这事要悄悄地做,因为挪动屋檐上的木椽子谁家都是不乐意的,一次我和小伙伴们正架着人梯采蜜,不小心摔下来惊动了房子的主人,一位大妈跑出来用扫帚柄打我们的屁股,边打边骂道:“小猴子,我让你们闹!”我们爬起来就逃,逃到没人的地方才敢坐下来,拿出刚刚挖到的一小坨蜜放进嘴里,那个甜啊,一直甜到了心坎里。如今吃蜂蜜是一件十分寻常的事了,可我始终觉得天下最甜的蜜是就是那家乡屋檐木椽子里的菜花蜜。
捞鱼摸虾掏螃蟹是江南水乡孩子们的拿手好戏。白茫茫的水稻田上空有白鹭在盘旋,稻田中,我们一群孩子便拿着捕鱼用的“踢罾”,右手将网按进沟底,左脚伸向前方去踢水赶鱼入网。这样的动作无数次地重复着,很考验耐性。我们和白鹭有个默契,每当捕到了大鱼,我们就会放一些小鱼小虾在田埂上让它们下来吃,他们落下来,一边吃一边发出嘹亮的叫声。
大自然总是无私地馈赠那些馋嘴的孩子们,即使寒冬腊月也能让我们找到鲜美之物。某年冬天,小伙伴大年约我去采蘑菇。那时家家屋后都栽树,大树锯掉后留下了根,蘑菇就长在树根四周。我们冒着刺骨的寒风四处搜寻,终于在河边的一个桑树根上采到了一窝。扒开树根上的积雪,只见一簇一簇的冬菇油光闪亮,菌柄矮矮的,菌伞大大的,表面金黄油润,足有一斤多。
我们把冬菇拿到大年家,准备做一盆冬菇青菜汤。我在灶下烧火,大年洗菇切菜,他冷得直打哆嗦,却还用烤热了的手捂我冻得通红的手背。不一会儿,汤好了,喝上一口,咂着嘴品尝,味道鲜美极了。两碗汤下肚后,我们身上也暖和多了,而让我们更感温暖的是那纯真的友谊。
那碗冬菇青菜汤的美味令我难以难忘,以至于现在我还常常叫老伴做这种汤,遗憾的是如今尽管加了肉片,也没有当年的味道了。这也难怪,童年的鲜味,岂可复制?
一盆春天 作者:徐学平
闲逛花鸟市场,卖花人向我推荐了一盆白梅水仙,说要不了多少时日它就会长得如何俊美。到底经不住诱惑,便掏钱买下了,价格却也不便宜,要80块呢!
回到家中,妻又为我乱花钱而讲了些惋惜的话,于是便随手搁置在床边的小茶几上。想到的时候,就给它添点水,想不起则作罢。尽管如此,床头的那盆水仙,茎叶竟直往高处猛长,修长碧绿,近看像春兰迅发,远望如茂密丛林,明亮的案几玻璃,覆盖在它的绿荫下,就像一角宁静温馨的水乡。
又过了些日子,在一个夜半时分,一缕幽香把我从睡梦中唤醒。开灯一看,有几颗花蕾已是大张怒放,花簇叶上,白瓣黄心,煞是好看。透过朦胧的灯光,我从密匝匝的叶梢上数了数,嘿,不多不少,绽开了八朵,有盛开的,有半开的,有翘首向上的,有侧开迎人的,高低错落。想不到在这一洼浅水中,竟也有着一番鸢飞鱼跃的景象。
皎洁的月光从窗外直泻而入,水仙花开的夜晚,幽香弥漫。一朵朵素洁的花儿从翡翠般的碧叶中争相绽出,亭亭玉立、娇羞迷人,宛若仙子凌水踏波,轻纱曼舞,慢慢地揉皱了你的一帘幽梦,也缓缓地缠绕着你含苞时的心。妻醒来,自也是惊喜不已,未及多言,一同陶醉在那如烟、如雾、如梦,悠悠忽忽的暗香之中……
第二天,妻便找来一些彩色石子放在花盆里,这样既可以美化盆景,又可以固定花根。每天清晨,她都会把水仙捧放到阳台上,让它沐浴着金色的阳光,看着水仙俏立在水中,悠然地吐着芳香,她才安心上班。傍晚,她又会将水仙捧回屋内,因为晚间的气温低,生怕它被冻坏了。哪怕偶尔一次搬回来晚了,妻都会心疼不已。
俗语说,桂香无其淡,梅香无其幽,荷香无其雅,而水仙的香,却淡、幽、雅俱全。“借水开花自一奇,水沉为骨玉为肌”,只需清水一盆,就奉献出馨香缕缕。
水仙,它不在乎生命的短暂,不在乎严寒的凌虐,洁身自爱,带给人间的是一份生机和绿意。有它在,即便我这间陋室,仿佛也隐去了不少的俗气。
在那花儿怒放的一个星期里,我们领略到了那种飘渺微妙的动感和清秀典雅的美感,只觉得春天的使者已经早早降临。
诗歌欣赏
李花落下了白
■李春燕
一场蓄谋已久的雪
来不及在冬天轻盈绽放
当春光暖透清江
满山的李花落下了白
隔着如潮的人流
隔着一段错失的时光
我在远处将你深深凝望
直到在你的目光中低下头来
世界变得寂静
可以听见怦然的心动
以及花瓣轻舞的欢喜
生命中的大雪已经飘散
二月的枝头
留着我不能说出的对白
诗歌欣赏
女儿红
■王建军
时间静寂
回不去的是远方和麦田
放风筝的少年早已远去
一粒饱满的麦子如选进皇宫的秀女
静谧的表象下
时间割断了青涩
月亮轻移三寸金莲
薄纱笼罩着的酒窖里
麦子翻滚 呻吟 发酵
脱胎换骨的香醇
馋诱着蠕动的味觉
影子在灯光下晃动
黑土地上高亢的唢呐吹开了红盖头
并以瓷器的光泽盛开
你说
就让爱普天同庆
在王宫的筵席上献身
在陋巷的小摊上释放
而我们聚在一起时
它是一根导火索
只需一滴
便让沉寂的心灵醉成了一首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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